沙特為何要舉辦世界盃?足球的作用真的只是為了政治“洗白”嗎?
2024-12-17 01:39:35 來源:體育產業獨立評論
導語
【文眼】本文編譯自《The Athletic》,譯者未必完全認同原作者的觀點,但認為原作者提供的視角能夠幫助我們更好的認識神秘的沙特體育。毫無疑問,體育正在改變世界對沙特的認知。
編譯丨張賓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在2015年贏下了權力的遊戲,成為了沙烏地阿拉伯真正的掌權者。起初,人們希望他能夠自己的祖國走向一個更加溫和、寬容和更利於商業發展的伊斯蘭教模式。
但是,前《華盛頓郵報》記者、 沙特異見人士賈邁勒-卡舒吉的被害,讓世界為之感到悲觀。雖然,後來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放寬了女性駕車禁令,重新開放了電影院,以及斥巨資在國內外進行投資,陰霾並未隨之被驅散。
每個人都記得,就是他下令對葉門進行了空襲,對卡達實施經濟封鎖。何況,沙烏地阿拉伯的人權記錄依舊十足糟糕。
改變的發生並不需要太長時間。2022年夏天,美國總統拜登在沙烏地阿拉伯的首都利雅得與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擊拳。現在,沙烏地阿拉伯已經正式獲得了2034年男足世界盃的舉辦權。
這個富得流油的國家是唯一的候選國,並且在國際足聯之前的評估中獲得了佳績,可謂是“入學考試成績優異”。熱烈的掌聲,取代了驚險刺激的競選環節。
客觀來說,現如今全世界沒有人再冷落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和他的國家了。
就在不久前,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利雅得進行了為期三天的訪問,50多名法國企業家隨行,沙特還要重新訂購法國的戰鬥機;同樣在利雅得,世界土地治理領域的專家們齊聚一堂,參加《聯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第十六次締約方大會;2024世界足球亞洲峰會則吸引了數百名從業者、行業領袖以及市場銷售精英們。
利雅得往北18英里,幾位世界頂級高爾夫球手飛過來,參加2024賽季亞巡賽收官戰——軟銀呈獻PIF沙特國際賽。2022年英國公開賽冠軍卡梅隆-史密斯在延長賽中輸給了智利球手華金-尼曼,英國球星泰瑞爾-哈頓則落後幾桿。前世界第一達斯汀-約翰遜則是沙特支援的LIV高爾夫巡迴賽的另一名簽約選手,他的表現乏善可陳,但已經獲得了一個全新的身份——沙特高爾夫大使。
在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大城市吉達,紅海國際電影節星光璀璨,米妮-德里弗和斯派克-李擔任評委,約翰尼-德普、範-迪塞爾、威爾-史密斯和楊紫瓊等巨星亮相紅毯。大上週五,他們中的一些人去沙特超級聯賽現場觀看了一場焦點戰。在55000名球迷面前,他們見證了本澤馬領銜的吉達聯合擊敗了C羅領銜的利雅得勝利。賽後,範-迪塞爾走過媒體混合區時,高呼“沙特,沙特,沙特”。
英國首相斯塔默上週也在利雅得會見了穆罕默德-本-薩勒曼。這位前人權律師回應了英國對他訪問的批評,包括賈邁勒-卡舒吉遺孀的評論。他說他之所以前往利雅得,是因為英國的就業需要仰仗與沙烏地阿拉伯的良好關係。
廣為外界詬病的非法移民問題,其實還折射出沙烏地阿拉伯的一大困境。與卡達一樣,沙烏地阿拉伯同樣炎熱,擁有大量移民工人,他們承擔了大部分建築、清潔和安保工作。很多卡達移民工人曾經表示,他們寧願留在卡達,也不願待在沙烏地阿拉伯。
沙烏地阿拉伯的公民和移民工人的比例與卡達大相徑庭。卡達公民與非公民的比例為1比9;而在沙烏地阿拉伯的常駐人口中60%是真正的沙特人。這意味著,與卡達、阿聯酋等其他海灣國家比起來,沙烏地阿拉伯的國民實際上相對較窮。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沙烏地阿拉伯並不是一個特別富裕的國家。
不可否認,一個世紀以來,沙烏地阿拉伯憑藉豐富的石油資源,從一個由遊牧部落和精英群體在沙漠腹地組成的一個鬆散集合體,轉變成為了如今G20中最富有的經濟體之一。但沙特貧富差距明顯,他們除了能源之外,在其他領域幾十年來也並沒有太多建樹。
儘管沙特擁有全球最賺錢的公司阿美,但並沒有其他太多令人興奮的商業體。沙特王子們在倫敦或者巴黎留下刻板印象也是有原因的。利雅得和吉達都有很多高檔的商店、酒店,但數百萬沙特人住在政府補貼的公寓樓裡。當你近距離觀察這些公寓樓的時候,你會發現它們過於呆板凝滯,往往坐落於破舊不堪的街區,道路坑坑窪窪,街道兩旁停滿了密佈凹痕、劃痕的汽車。
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都很年輕——幾乎三分之二的人口年齡在30歲以下。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西方人都看走眼了,他們始終認為沙烏地阿拉伯在體育和娛樂方面的鉅額投資只是為了“洗白”。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可能認為,透過花大價錢購買我們喜歡的東西,比如精彩的拳擊之夜、明星雲集的高爾夫錦標賽和著名的英格蘭足球俱樂部,我們會忘記賈邁勒-卡舒吉之死、葉門邊境發生的事情,以及那些酷刑、處決等觸目驚心的事情。除此之外,這些投資還有不可估量的附加價值——解決就業難題。
真正影響到他的並不是我們對他和他的國家的看法,而是當石油最終耗盡,或者我們最終意識到防治荒漠化的好方法就是停止使用沙特出產的優質石油時,他的國家和他的家人在那裡的地位會發生什麼?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制定了一項計劃來避免這一生存威脅,即“2030願景”,這是一項全面的經濟和社會變革戰略。
美國記者布拉德利-霍普和賈斯汀-謝克合作撰寫的暢銷書《血與石油》中這樣描述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早期的一次大賭注。
“世界上的其他領導人控制著比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更強大的軍隊和更大的經濟體,但他比地球上任何其他人都擁有更強大的權力,並且願意按照直覺採取行動。”
實際上在2017年被正式任命為王儲之前,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就已經掌握了決定沙烏地阿拉伯在2034年及以後成為什麼型別國家的權利。早期那些取悅自由主義者的社會變革,旨在讓沙烏地阿拉伯成為對外國投資者和遊客更具吸引力的地方。
他希望更多人前來旅遊,並希望一些人能夠留下來。他還希望更多人拿出更多的時間待在沙烏地阿拉伯,把金錢揮霍在這裡,而不必去迪拜或者歐洲放鬆一下。因此,他重新開放了電影院,允許男女一起在餐廳吃飯,並舉辦音樂節和大型體育賽事。
就在他告訴沙特人,他希望沙特成為一個更加溫和的伊斯蘭國家的同時,他還推動了一系列法律改革,使外國公司更容易在沙特開展業務,但前提是他們需要為沙特人創造就業機會。
由於沙烏地阿拉伯是伊斯蘭教兩大聖地麥加和麥地那的所在地,因此該國一直都有旅遊業,但利潤並不豐厚,至少沒有達到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所期望的規模。幾個世紀以來,沙特政府一直對眾多伊斯蘭教的文化遺址漠不關心,現在沙特政府重視起來了。沙特政府還希望我們知道,沙烏地阿拉伯有山脈,那裡冬天甚至會下雪,還有未被破壞的紅海海岸,如果開發和運營得當,埃及的海灘可能會因此而停業。
而為了支付所有這些費用——包括利雅得的新地鐵系統、新機場、新航空公司、11個足球場以及他想象中的一切其他專案,穆罕默德-本-薩勒曼需要錢。
因此,他徵收消費稅,出售了阿美公司5%的股份,並圍獵了包括他的親戚在內的500名富豪,將他們拘禁在利雅得的麗思卡爾頓酒店,向他們“要”了超過3億美元的現金和資產。
大部分資金流入了PIF(沙特公共投資基金)。在之前,它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主權財富基金,如今已經成為了全球最大的資金池。
所以,沙特擁有了這樣一個領導人,在他這個年紀還可以統治沙烏地阿拉伯50年。他決心改變他的國家,減少對正在慢慢毀滅地球的產品的依賴,並向世界其他國家開放。他擁有這樣做的金錢和權力。
他明確表示,他認為體育將在這一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並且希望打造一個對經濟貢獻超過2.5%的國內體育產業。這也將是解決沙烏地阿拉伯令人擔憂的肥胖和糖尿病問題的最佳方式。積極參與運動也適用於女孩和婦女,因此他已經取消了對女孩在學校參加體育運動的限制,且鼓勵對女子職業體育進行投資。
將所有上述因素考慮進來,我們需要思索的問題是:如果我們真的相信體育能夠把人們團結在一起,能夠帶來其他政府手段無法帶來的變化,那麼沙烏地阿拉伯舉辦世界盃是一個絕佳選擇嗎?
太陽的光芒下依舊有黑子的存在,但對於世界盃來說,選擇沙烏地阿拉伯,終究不能說是一個糟糕的起點。